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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费渡生贺24h|0:00】飞奔向你

·舟渡

·2022费渡生贺24h/0:00

·Summary:全文10K+,if线,假如我们一起长大。

·系列文:春日迟迟  |  晚月有信


评论区随机抽取一个小朋友喝奶茶,夏天来啦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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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说所爱隔山海,山海即可平;而我要跨越的山海可平,不过是坚定不移奔赴向你所在的方向而已。




「他的白衬衫装满了风。那时候太阳低了。

——《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华」

 

高中时代最后一堂考试结束时日渐西斜,余蕴未散的暑意四散蔓延,四面八方席卷至校园内的每一个角落,从拧开的水瓶盖中偷跑出来的小水滴悄悄滴落在平坦的水泥地面上,瞬时之间便被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冉冉热气蒸发殆尽,连同树梢上经久不息的蝉鸣一起,构成了曛夏时独有的风景。

费渡悠悠地收拾完了手边的考试工具,等到整个考场的人几近走出门去才慢吞吞地踩着余晖的影子走出教室,他的考场在靠近校大道的一侧,靠着窗的位置微微侧目向下看去,便能望见铺着交错纵横的水泥地砖的宽阔大道上绿木成荫,两排香樟树直挺挺地被栽种在道路两旁。堪堪避免被日光直晒的酷热。

随身携带的手机在开考前便关机统一放在考场外,等到费渡重新拿到手机的时候被长时间搁置在室外的电子产品微微发烫,尽管是放在背包中也难以避免炎热天气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连带着重新开机时都卡顿了许久,随即满屏幕蹦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消息。

费渡大致扫了一眼,大抵都是来祝他毕业快乐和考试顺利的消息,其中夹杂着几条未被拦截的垃圾短信,费渡抿着唇将那些无用信息全部拖进了回收站内,置顶消息内未读的消息来自母亲与骆闻舟。

——考完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来自骆闻舟,发送时间显示半小时前。

费渡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未点开母亲那条长达59s的语音,他站在走廊上浅看了一眼校大道的某个方向,一眼便瞥见了发消息给他的那人被夕阳拉长的身影。

 

骆闻舟早早地交了卷,在考场外等了费渡许久,临近交卷的点时每个考场总归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提前出来,乍一抬眸便能看见过于醒目的骆闻舟靠在某棵香樟树下,甚至不耐地抬手看着手腕上电子手表的时间。

尽管他已经很低调了,那件被费渡和他自己涂鸦成异常夸张的校服外套也没穿进考场,被他绕成一圈环在腰上,但是仅凭着他那张脸也无法不引人注目。骆闻舟前段时间剪短了头发,失去额前零碎的头发遮挡后露出了他凛冽的眉眼,剑眉星目的少年人在夕曛映射之下显得愈发棱角分明。大概小说中说的那种令人心动的初恋校草脸也不过如此,即使骆闻舟的脸上总是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在学校内交好的人也不过尔尔,但总会有望着他那张脸便心动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费渡甚至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在骆闻舟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偷偷往他的背包里塞情书的,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别人发现。

费渡甫一走下楼梯便远远地瞧见又有人凑到了骆闻舟的面前,不知道在同他说些什么,只能望间骆闻舟脸上的表情愈发冷漠,三言两语间那几个凑到骆闻舟面前的人便铩羽而归,脸上的表情都失落了几分。费渡离得太远了,只能瞥见骆闻舟张张合合的嘴,而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等到骆闻舟身边又重新安静下来后费渡才走到他的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今天穿着朴素的骆闻舟,那件被两人画得乱七八糟的醒目校服被骆闻舟系在腰上,而本人今天也一改常态,穿了一件朴素的纯白衬衫,随性地靠在香樟树旁,整个人的气质望上去便全然不同了,也难怪还会有人凑上去搭讪了。

“学长可真受欢迎。”费渡凑到他的面前,语气不明的打趣。

骆闻舟听见费渡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烦,“请勿靠近”的气场似乎更明显了些,尤其是在看到费渡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后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脸,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未脱的婴儿肥,捏着费渡脸颊两侧的肉,骆闻舟看着他精致的眉眼随着自己手下的动作皱成一团,那些因为夏季燥热不安的空气而带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心情如同骤而绽放的烟花般愉悦起来。

“疼,疼,疼。”费渡被掐着脸,含糊不清地回答骆闻舟。与此同时他伸出手,想将骆闻舟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可惜并未成功。

骆闻舟眯起眼睛,又似恶作剧般在费渡的脸上揉搓了两下:“还开不开我的玩笑了?”得到费渡的诚恳许诺不再开玩笑后才依依不舍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脸上移开。掌心内残存的温软手感分不清究竟是黏腻的汗水,湿哒哒地紧贴在皮肤上,还是方才玩闹间温存于掌中的久久不愿散去的零星触感。

费渡在飞速逃离骆闻舟的“魔爪”后连忙后退了几步,他躲在骆闻舟身后的香樟树下,冲他做了个鬼脸,想必是完全没有把骆闻舟方才的警告放在心上。“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吧?”他托腮状似思考,漂亮的眼睛弯弯,映出朝暮交替时的一弯月弧,浅色的眸子里是一片狡黠的光辉,与家中那只猫偷腥成功的表情如出一辙。

“费渡——”骆闻舟上下打量着躲在树后有些心虚的少年,在他正要上手再好好“教育”费渡的时候,费渡却突然服软般同他说:“好饿啊,快回家了,今天应该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费渡一向很会转移话题,尽管他转移话题的手段不算高明,偏生骆闻舟还当真就吃费渡这套。听罢费渡的话原本骆闻舟上前的脚步也停下了,他掏出手机将穆小青与他的聊天界面调出来,最后一条赫然写着今晚一块吃火锅。

还样样都是贴着费渡的口味来选菜和底料,分不清究竟到底谁才是穆小青亲生的。

“你车呢?”费渡看见今天的晚餐后心满意足地催促着骆闻舟去拿车,分不清楚当真是饿了还只是迅速转移话题让骆闻舟不要将注意力再放到方才的事情上。

骆闻舟将从肩头滑落的背包带向上提了提,双手插着校服裤兜同费渡说:“你难道觉得我的车能骑到学校里吗?虽然今天是考试,但也没有自由到这个地步吧。”如果骆闻舟真想骑着车到校大道上等费渡,门卫老师傅估计能追在后面卸了他的单车轮子。

他一向不怀疑门卫老师傅的战斗力,如果一定要给学校的门卫师傅安排一个身份的话,一定是武侠小说里扫地僧的人设,虽然其貌不扬,鲜少会有人把注意力多放在他的身上,但是一定神秘莫测的世外高人——骆闻舟在入学之初就已经体会过了,过程很刺激,结局很惨痛,并且在那之后他每当面对门卫师傅的时候都心怀畏惧,暗自发誓绝对不要再招惹门卫师傅——如果无法避免的话,那也要远远躲开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师傅。

不过自从费渡转学过来之后,骆闻舟整个人都转性了不少,整天与费渡形影不离的,倒是让穆小青放心了不少,连带着愈发偏爱费渡;而那些骆闻舟曾经立下的豪言壮志,也在费渡到来的那一刻被尘封进某个不再会被打开的盒子里。

“好啦好啦,去推车,我们快点回家吃火锅。”费渡推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骆闻舟往车棚的方向走去,从穆小青女士发来的照片来看,今晚上的火锅一定很丰盛,甚至隔着屏幕都能闻见不同锅底散发出来的咸鲜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费渡站在车棚阴凉处等着骆闻舟将车推出来,尽管日暮西斜,而未曾散去的暑气依旧燥热,直挺挺地站在毫无遮挡的校大道上,只消片刻便会汗流浃背,不透气的校服被汗水打湿紧贴在每一寸被其笼罩的皮肤上,将后颈处的细嫩的肌肤磨得通红;而这漫长的热意将绵延至午夜后才得以片刻阴凉喘息。

费渡的母亲也曾提过让费渡骑单车上学,这样也不必麻烦骆闻舟每天载着费渡上下学,不过这个提议被费渡和骆闻舟双双否决,前者纯粹是因为学骑自行车太麻烦,尽管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学习任何事物的上手速度都很快,可是费渡实在懒得抽出时间去学,尤其是在有便车接送的情况下,而骆闻舟为何拒绝不得而知,尽管费渡之后有旁敲侧击询问过究竟是为什么,但骆闻舟言辞模糊,用“是穆小青女士的要求,让我每天带你上下学,以此来锻炼我不要睡懒觉”的说法给搪塞过去。不过在费渡听来像极了借口,真实原因不得而知。

骆闻舟不提这件事情,费渡也默契地未曾再提起。费渡母亲原本给费渡买好的那辆单车在那之后彻底失去它的用途,被放在门口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和那些彻底闲置下来的琐碎杂物一起蒙上岁月的尘埃。

趁着骆闻舟给单车开锁的闲暇时间里,费渡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重新拿出来,那些庞大的未读消息令他有些眼花缭乱,置顶消息里除了骆闻舟以外还有母亲那条长达59s的未读语音消息。他瞥了一眼骆闻舟的方向,点开了那条唯独语音。

母亲温婉的声音隔着沙沙的电流声向从屏幕另一端传来,断断续续地有些模糊的声响令那头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太真切,费渡一时有些不太能猜到母亲究竟是在哪里给自己发的这条消息,等到那条长达59s的语音终于在嘀嗒声响后结束时,费渡才后知后觉猜到母亲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费渡,阿姨给你发消息了?”骆闻舟在语音刚落的那一刻恰好推着车从车棚里走出来,他推着车走到费渡的身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费渡将手机摁灭,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两人年轻的脸。他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回答道只是催促他们快点回家吃饭而已。

“再不回去骆一锅就要先替我们吃了。”他随意地说道。

骆闻舟思索片刻,许是想到了骆一锅在家的表现,费渡说的也并无可能,毕竟骆一锅那个性子在被带回家精心伺候一年后愈发娇纵,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凌驾于骆闻舟在家地位之上了,不过食物链顶端的大概还是费渡。

“……也不是不可能。”骆闻舟沉思片刻,跨上单车前座,他单手撑着单车,腾出空来的那只手拍了拍还空着的单车后座,示意费渡快上来,与此同时在骆闻舟骑上单车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地上。

费渡眼尖瞥见了从骆闻舟单车上掉下来的那样东西,用精致的信封包装好,只一眼就能猜到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它不知道被塞在自行车的哪个地方,这个时候才掉落出来。少年停下了上车的脚步,弯下腰将那封情书捡起来,随手抖了抖上面似是不存在的灰尘,将他放在骆闻舟用来放背包的车筐里。他挑眉看着骆闻舟:“好受欢迎啊,就连这个时候还要给你递情书。”

费渡凑到骆闻舟的面前,虽然他一向觉得这个年代还有人递情书表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不过想想还是挺有情调的,况且费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趣骆闻舟的机会。

骆闻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到底上不上来,再不回去骆一锅真的替你把你心心念念的火锅吃了。”全然没有将那封突然出现的情书和费渡的打趣放在心上。

“来了来了。”费渡双手合十,将自己肩上的背包放下来扔给骆闻舟,让他帮自己一并放到自行车前的车筐里。不得不说与骆闻舟相处久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打趣骆闻舟,偶尔也会被骆闻舟狠狠拿捏住一些死穴。

骆闻舟顺手接过费渡的背包,他做这些事情已经得心应手了,将那封碍眼的情书拿开后才将费渡的背包与自己的包放到一块,而那封情书右下角的微微晕染开的墨迹隐约透露出真正收信人的名字。

费渡坐在骆闻舟的后座,见骆闻舟迟迟没有动作便好奇地探出头来,发现身前的人正捏着那封情书神色不明。“你要不拆开看看人家究竟给你写了什么?”费渡看他简直要将那封情书撕碎的架势,还是出言提醒问问他到底要不要拆开看看。

“你知道写给谁的吗?”骆闻舟拿着那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是写给你的?”费渡讶异,骆闻舟什么时候对收到的情书那么感兴趣了,太阳不是真的打西边出来了吧。

骆闻舟没说话,将手里那封情书递给费渡,信封右下角赫然写着费渡收三个字,尽管水性笔写的文字轮廓已然模糊,但还是能看出署名处的大概轮廓。

“……”

费渡无语凝噎,手中的那封信如同烫手山芋一样,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封信郑重地交到骆闻舟的手里,让他放到车筐里。

“你要拿回去?”骆闻舟不可置信。

“……放门卫室啊。”费渡懒洋洋地回答,“总不可能直接扔地上吧。”他同骆闻舟说,路过站门口门卫室的时候交给门卫大爷就行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封情书带回去。

“估计门卫大爷那儿多的是这些东西,多我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的。”他将下巴抵在骆闻舟的肩头,过长的碎发些许落在骆闻舟被汗打湿的脖颈间。空气中泛着夏季校园里独有的闷热气息,一点一点膨胀,最后在半空中爆炸开来,构成一整个漫长的夏天。

骆闻舟将那封信随意地丢回原位,他踩着单车的脚踏板,黏腻且燥热的风在他踩动单车那一刻时便席卷而来,随即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躲不开的风顺势钻进他的衬衫,灌进短袖的风将他的衬衫衣袖吹得鼓鼓囊囊。

“费渡,走了,抓紧了。”骆闻舟强行让在后座不安分的费渡老老实实坐好,车链子随着他踩动踏板的动作摩擦发出陈旧的声响。他让费渡抓紧自己,踩着久经风霜的脚踏板缓缓朝着校门口的方向驶去。

日光逐渐隐入暮色深处,树梢上的蝉鸣都随着将要到来盈盈如水的夜幕骤然停歇片刻。少年踩着脚踏车,后座上搭着心仪的人,被向晚时分的光照拉长了昏黄的影子,踩着光影忽明忽暗又重叠交错间驶向名叫做“家”的方向。

“回家啦。”

他说。

 

 

 

「夏天是个热闹的季节,一阵风切割了另一阵风,一股火气冲撞了另一股火气,一个人炽烈地爱着另一个人。

——臬兀」

 

 

成绩出来的那天燠热暑意当头,扑面而来的热浪翻涌席卷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白昼连同晒得滚烫的柏油马路一同延长至暮色深处,就连夏蝉孜孜不倦的声响也持续得愈发长久,似是在抱怨这一年夏日早早到来的盛暑。

骆闻舟和费渡回学校拿毕业证的时候分明避开了最热的时间点,可到学校的时候还是一身汗水,以往周末也热闹非凡的学校此时显得有些寂落,三三两两的零星行人结伴分布在学校青石砖瓦的绿化从两旁。整座校园随着高三学子今天的正式毕业而显得愈发冷清。

大多数毕业生与家长都一同去了学校大礼堂,班主任在将二人的成绩单交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也曾旁敲侧击提醒让他们至少也去露个面,且先不提骆闻舟与费渡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有多高,甚至连其他年级的老师都隐隐约约有所耳闻,高三年级有两个长得着实太过引人注目的男生;光是二人交出的成绩单就足够赏心悦目。

可惜骆闻舟与费渡是一个比一个懒得参与这种活动,前者甚至连学生时代里固定的课间活动都能翘则翘,连带着费渡一同随心所欲,翘掉了自己不甚喜欢的课间跑操;而费渡纯粹是不喜欢这种密闭又潮热的环境,他甚至不用去细想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现在人群熙攘的学校礼堂的现状。

并不大的阶梯教室里挤满了前来听演讲的学生和家长,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无限遐想的同时周遭全是溽热又沉闷的空气,各种粗喘的呼吸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交织,角落四周摆放着的四台空调机箱呼呼作响,输足马力也无法保证整个室内的凉意,唯有从半合的门缝间还能听见校长激情描述的演讲稿件内容。

这似乎就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空气中不光有阳光的气息,还有汗水、眼泪以及目及所处的每一寸植被散发出原生带着泥土的芬芳,流光晕染漂浮在半空中的光辉构成了属于这个夏天独一无二的模样。

费渡将那张写着自己成绩的小纸条塞进了背包里,站在老地方等着骆闻舟推车出来,今天骑车来的人还当真不在少数,骆闻舟的车甚至被挤到了角落里,看起来是得花点时间才能在层层包围中将自己的车解救出来。

费渡倒是不太着急,反正领完成绩之后接下来就没有任何安排了,骆闻舟就算要在学校里和他的那辆单车奋斗一整天费渡也不会说什么。倒是骆闻舟让费渡往车棚靠边找个阴凉的地方站着,原本单车车棚用来站人的位置今天也被遍地的自行车占满了位置,以往费渡站着等骆闻舟的老地方已经歪七扭八停着形态各异的单车,不得不感叹一下车主停车时的高超技术,至少于费渡而言他做不到这么将自行车停车停得……如此有创意。

“费渡,找个阴凉地站着。”尽管还未到日光直射的时间点,但是一整天里唯一那段凉爽片刻的时间已然逝去,灼灼烈日缓缓将周遭温度拉高,连带着空气中飘出的气流都有些许扭曲。

费渡只是站在那儿片刻,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被垂直落下的光照晒得通红。骆闻舟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旁边的香樟树下,让他老老实实地站着。

费渡“哦”了一声,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被训斥的学生,他听从骆闻舟的话乖巧地站在香樟树下,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被一群单车淹没的骆闻舟,寻思他应当是还要些时间才能将车推出来的,索性掏出手机玩会儿消消乐。

在他打开锁屏界面那刻消息弹窗不约而同蹦出来两条消息,其中一条来自母亲。

这次不是语音消息,而是一条很简短的文字消息。

“结束了。”

费渡下意识地理解了母亲究竟在说些什么,他们与费承宇之间长达一年的漫长拉锯,在费渡高中毕业这天,同时落下帷幕。

如同久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轻飘飘的话语当中轰然倒塌,结束了自己终其一生的使命。

尽管今天是高三学子返校的时间,按理说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应当是在教室里复习上课的,但还是有人趁着课间的空闲时间悄悄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带着自己的满心欢喜在某一条必经之路上等待着自己心仪的对象路过,将自己未曾诉之于口的心意在最后一天告知于某人;他们争先恐后地选择某个合适的位置等待着,生怕晚到一刻想要告白的人就拿着成绩单施施然离开学校,从此再有可能不会相遇。

骆闻舟显然是这种校园故事里的主角,费渡收好手机抬眸便看见骆闻舟终于在层层叠叠的自行车里艰难地将自己的车锁打开,他背上的斜挎包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手腕上,随即被他不耐烦地挽回了原位。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车从最角落的位置推出来,还没有等骆闻舟喘口气,便有穿着宽大校服的小女生结伴走到他的面前,红着脸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他的面前,内向羞涩到不敢多看一眼面前高大的男生。

骆闻舟除了对费渡以外的人似是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尤其是在现下分明未曾做些什么,却被折腾到出了一身大汗的情况下,他神色不耐地婉拒了面前女生们递来的礼物,尽管告白的人再三强调只是想为他庆祝毕业,但是骆闻舟还是保持着礼貌拒绝了这些礼物。

费渡在一旁看着笑话,分明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依旧是百看不厌,甚至每次目睹骆闻舟被人递情书送礼物告白都有一种常看常新的感觉,到底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过还未等到他来得及想好待会怎么打趣骆闻舟时,有人出声叫着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思路。

费渡侧目,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拿着情书的女生。

同其他人一样也穿着并不合身的校服,裤脚修改后紧紧地贴在脚踝之上,她手中那封包装精致的情书被自己捏得有些变形,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才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费渡的身影。

似乎喊出费渡的名字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未曾预料到费渡当真会侧过头来看着她,现下整个人紧张得不知道不安的目光应该往哪里放。

“有事吗?”费渡比常人略浅的眸色在熠熠生辉的光线下折射出漂亮的琥珀色,倒映出一片盈盈水光,如同琉璃般光彩夺目。拿着情书的人在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愈发头脑短路,原本准备好的满腹草稿在望见费渡那双漂亮的眼眸时突然卡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个给你。”最后只能没头没尾地强行将手中已经捏得发皱的情书塞到费渡的手里。

费渡看着手中那封被捏到发皱的情书,上面没有署名,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这份情书的主人是个认真的人。“对不起,我不能收这封情书。”费渡郑重地拒绝了对他告白的女生,将那封情书交还到主人的手中。

对面的人没想到会被这么快拒绝——虽然早就猜到费渡不会接受自己的告白,但是稍纵即逝的暗恋被拒绝得太快,现下只能愣愣地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学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半晌,她接过了费渡交还与她的情书,鼓起勇气问了费渡这个问题。

“谢谢你喜欢我。”费渡眉眼弯弯,“我确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如同对拂拂清风呢喃低语,那句喜欢静悄悄的,一下就吹散在半空中。

她显然没想到费渡会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想来费渡转学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不见得这位和谁有太过亲密的交集——除了骆闻舟。

少女垂死挣扎,她似是还是不太死心,有些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学长……喜欢的人是谁?”不光是她,许多人应当都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的。

骆闻舟推着车逆光向费渡的方向走来,晴曛日色溅落于他宽厚的脊背上,日渐长长的碎发在他眉眼间落下一片醒目的阴影。如果认真望去,便能看见费渡那双浅色眼眸的光亮都装着骆闻舟的身影。

“不好意思,这个保密哦。”费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还在追他。”他让女生收好那封情书:“这个收好,你之后也一定会遇见更适合自己的人,你会比现下更加爱他的。”

“所以在这之前,请好好保留自己的心意。”

费渡眨了眨眼睛,在骆闻舟走到他面前之前用食指在唇间比了个“嘘”:“我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情,请暂时帮我保密,我还不太想让他知道。”他像是同人做了一个约定,将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个秘密好好藏起来,等到某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告知与他。

在骆闻舟即将抵达到他的面前时,费渡先迈出了步子,奔向了骆闻舟的方向。

 

“给你递情书的?”骆闻舟远远地就瞥见了站在费渡面前那个女生手中拿着的信封,不过想来也是,信封的颜色过于醒目,骆闻舟就算想不注意都太难了。

费渡推了他一把,有些好笑地跨坐上骆闻舟的单车后座,如同往常一般下巴抵在骆闻舟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落在他的脖颈上,略带鼻音的慵懒话语听起来像极了家中那只高傲又懒惰的猫在撒娇。

“我什么时候收过情书了?”费渡转了转漂亮的眼珠,“你不会在吃醋吧?”

骆闻舟一把掐住费渡的脸,“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揉搓了两把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看见费渡白净的脸上被自己弄出了道道浅粉色的印记才心满意足地也坐上单车,拍了拍费渡不安分的手让他坐好。

“行了,坐好,回家了。”

 

——

 

晚上依旧是例行公事在骆闻舟家两家一起吃饭,庆祝二人取得的好成绩后费渡才同母亲一起慢慢悠悠地回了自己在楼上的家。

打开紧闭的房门扑面而来的热意令费渡险些未能站住,直到母亲在漆黑一片的房门口摸索到客厅灯光开关后才好了许多。狭窄的客厅内堆积着白天还没有收拾完的衣物和布料,母亲走到沙发旁将风扇断掉的电源重新插好后,只能听见老旧的电器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动起来的剩下,内里引擎摩擦的“吱呀”声响在入夜后寂寥的室内显得愈发明显。

母亲坐在沙发上收拾着白天没有收拾完的衣物,她耐心地将费渡的所有衣物上的褶皱一点点抹平,再仔仔细细地叠好,最后放到一旁已经整理好的衣物上,工工整整地排成一排堆满了沙发的一侧角落。

“想好去哪里了吗?”母亲一边叠着手中的衣服,一边将询问着费渡将来的打算。他们比想象中要轻松了许多,毕竟如同梦魇一般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事物在今天全部解决了,母亲与费承宇拉锯了整整一年的时光,终于以财产分割完毕作为尾声为这件冗长的事情画上句号。就连费渡看到母亲发来的那条消息的时候,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所有人都从噩梦中醒来了。

费渡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听见母亲的话上前两步,坐到她的身边,顺手将母亲身边堆积的衣物拿起来收拾,可惜搬出来这么久,费渡还是没能学会这些很简单的生活技能,叠出来的衣服依旧惨不忍睹。

母亲失笑,看着费渡与手下那件怎么都不听话的衣服斗争了片刻后最终忍不住从费渡那儿接手这件衣服。她将费渡叠得一团糟的衣服重新铺平抹去褶皱后一步一步教着费渡应当怎么将这些衣服叠好。

不过她也不大指望费渡能够学会就是了。

费渡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少年强撑到现在的理由绝大多数不过是为了母亲,就在母亲白天里告诉他那个好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放空自己;对于未来有何想法,之前都未曾考虑过。

母亲将费渡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低声同他说道:“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今天有很多招生办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如果有心仪的就去吧。”她温柔地抚摸着费渡柔软的长发,用着幼时哄他入眠的语调同他说:“你长大了,总要考虑一下自己了。”

费渡的眼睛很像他的母亲,他抬头望着母亲的时候总是能发觉母亲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里装着自己的倒影,似是她的目光永远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母亲的眼底心里,到底不过只是装了费渡而已。

费渡轻声“嗯”了一声,他说自己会考虑看看的。

“去吧,骆家的小孩在找你。”母亲将他凌乱的头发用发卡别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哄小孩的语气让费渡出门。

费渡起身,瞥见骆闻舟骑着那辆单车在他的窗前,如同某个冬天跨年时那般敲响他的窗户,低声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看演唱会——一如往初,骆闻舟骑着车,不过是季节轮转,现下穿着宽大的T恤,头发上带着未曾擦干的水珠,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下来。

他站在楼下,喊着费渡的名字。

“费渡,下楼,带你去个地方。”

 

——

 

骆闻舟载着费渡去过很多地方。

且先不提每天上学放学同进同出,偶尔费渡需要出门买些什么东西,骆闻舟总会被穆小青女士当成壮丁接送费渡,更多时间里,骆闻舟总会在某些课业不繁忙的夜晚,趁着家中长辈不注意的时候偷溜出去,骑着单车穿越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不过是感受当下。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费渡坐在骆闻舟的单车后座问前方默不作声的骆闻舟。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条路,骆闻舟也不曾提起他们今晚上要去哪里。“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那可得商量个好价钱,我可是很值钱的。”费渡戳着骆闻舟腰间软肉打趣道。

骆闻舟一个急刹车,费渡未曾设防直接撞上了他宽阔的后背,少年过高的体温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直接传达到费渡的脸颊两侧。

“费渡,你觉得你能值多少啊。”骆闻舟扶着单车把手,另一只手伸手捏了捏身后人的脸颊,他有时候当真想看看费渡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一天到晚总是能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尽管二人已经亲密无间到同进同出的地步,骆闻舟有时候也依旧搞不懂费渡的想法。

就像一只猫,即使再娇纵宠爱着,也会保持着一些若即若离的距离,骆闻舟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骆闻舟带着费渡来了学校的后门——某个需要弯弯绕绕才能找到的小道,但是能直接看见学校的某幢教学楼,其中只有几个教室亮起的零星灯光在此刻显得有些孤苦伶仃,而鲜少有人造访的小径植物疯长,抬头便能望见漫天星空。

“费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吗?”骆闻舟将自行车的挡板放下,一只手扶着自行车的把手,以免还坐在自行车上的费渡摔下来。“我都听我妈说了,你家的事情解决了。”

费渡看着头顶漫天星屑,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多的星星了,城市里高楼交错密布早就遮挡住零散的星群,人造的炽热霓虹灯整夜未眠,掩盖住头顶微弱的星光,他早就不记得上一次看见星星是什么时候了。

费渡想,接下来和未来一样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浪漫词汇,就在今天之前,他都不曾知晓自己的“接下来”应当作何打算,不过现下……

他看着骆闻舟,眨了眨眼睛。

“不如给你先换辆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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